张口哭他尸，不知身去急。本是长眠鬼，暂来地上立。
欲似养儿毡，回乾且就湿。前死深埋却，后死续即入。
吾富有钱时，妇儿看我好。吾若脱衣裳，与吾迭袍袄。
吾出经（一作「绖」）求去，送吾即上道。将钱入舍来，见吾满面笑。
绕吾白鸽旋，恰似鹦鹉鸟。邂逅暂时贫，看吾即貌哨①。
人有七贫时，七富还相报。徒②财不顾人，且看来时道。
家口总死尽，吾死无亲表①。急首卖②资产，与设逆修斋。
托生得好处，身死雇人埋。钱财邻保出，任你自相差。
身如圈里羊，命报恰（一作「怜」）相当。羊即披毛走，人著好衣裳。
脱衣（一作「却」）赤体立，刑（一作「则」）役不如羊。羊即日日死，人还日日亡。
从头捉将去，还同肥好羊。羊（一作「人」）即辛苦死，人去无破伤。
命绝逐他走，魂魄历他乡。有钱多造福，吃著好衣裳。
愚人广造罪，志①者好思量。
可笑世间人，痴多黠者少。不愁死路长，贪著苦烦恼。
夜眠游鬼界，天晓归人道。忽起相罗拽，啾唧索租调。
贫苦无处得，相接被鞭拷。生时有苦痛，不如早死好。
他家笑吾贫，吾贫极快乐。无牛亦无马，不愁贼（一作「贱」）抄掠。
你富户役高，差（一作「羞」）科并用却。吾无呼唤处，饱吃长展脚。
你富披锦袍，寻常被缠缚。穷苦无烦恼，草衣随体著。
大有愚（一作「禺」）痴君，独身无儿子。广贪多觅财，养奴多养婢。
伺①命门前唤，不容（一作「客」）别邻里。死得四片板，一条黄衾被。
钱财奴婢用，任将别经（一作「绖」）纪。有钱不解用，空手入都市（一作「示」）。
沉沦三恶道，家内无人知。有衣不能著，有马不能骑。
有奴不能使，有婢不相随。有食不能吃，向前恒受饥。
冥冥地狱苦，难见出头时。依巡①次第去，却活知有谁。
沉沦三恶道，负持①愚痴鬼。荒忙身卒死，即遍③伺②命使。
反缚棒打走，先渡奈何水。倒拽至厅前，枷棒这④身起。
死经一七日，刑名受罪鬼。牛头铁叉杈，狱（从项说补）卒⑤把刀拓。
碓捣硙磨身，覆生还覆⑥死。
撩乱失精神，无由见家里。妻是他人妻（一作「事」），儿被后翁使。
驷马被金鞍，镂镫银秋辔。角弓无主张，宝剑抛著地。
设却百日斋，浑家忘却你。钱财他人用，古来寻常事。
前人多贮积，后人无惭愧。此是守财奴，不兑①贫穷事。
夫妇相对坐，千年亦不足。一个病著床，遥看手不????。
正报到头来，徒费将钱卜。宝物积如山，死得一棺木。
空手把两拳，口里徒含玉。永离台上镜，无心开（一作「关」）衣眠①。
镜里②尘满中，剪刀生衣醭。
平坐歌舞处，无由更习曲。琵琶绝巧（一作「笑」）声，琴弦断不续。
花帐（一作「怅」）后人眠，前人自薄福。生坐七宝堂，死入土角触①。
丧车相勾牵，鬼朴还相哭。日理②几千般，光影急迅速。
富者办棺木，贫穷席裹（一作「里」）角。相共唱奈河①，送著空冢各②。
千休即万休，永别生平乐。志③者入西方，愚人堕地狱。
掇④头入苦海，冥冥不省觉。擎头乡里行，事当逞靴袄。
有钱但著用，莫作千年调。
百岁乃有一人，得七十者稀。张眼看他死，不能自觉知。
痴皮裹脓血，顽骨强相随。两步行衣架，步步入阿鼻。
双盲不识鬼，伺命急来追。赤绳串著项，反缚棒脊（一作「背」）皮。
露头赤脚走，身上无衣被。
独自心中骤，四面被兵围。向前十道捝①，背后铁锤锤。
伺命张弓射，苦痛剧刀锥。使者门前唤，忙怕不容（一作「客」）迟。
裸②体逐他走，浑舍共号悲。宅舍无人护，妻子被人欺。
钱财不关己，庄（郭校「藏」）收永长离。三魂无倚住，七魄散头飞。
善劝诸贵等，。火急造桥梁，运度身得过。
福至生西方，各难知厌足。身是有限身，程期太剧促。
纵有百年活，徘徊如转烛。憨人连脑痴，买锦妻装束。
无心造福田，有意事奴仆。只得暂时劳（项校「牢」），旷身入苦毒。
傍看数个大憨痴，造舍拟作万年期。人人百岁乃有一，纵令长命七十稀。
期却半，欲似流星光暂时。中途少少辽乱死，亦有初生婴孩儿。
无问男夫及女妇，不得惊忙审三思。年年相续罪根重，月月增长肉身肥。
日日造罪不知足，恰似独养神猪儿。不能透圈四方走，还须圈里待死时。
自造恶业还自受，如今痛苦还自知①。
吾家多有田，不善（戴校「若」）广平王（戴校「玉」）。有钱怕（项校「惜」）不用，身死留何益？
承闻七七斋，暂施鬼来吃。永别生时盘，酒食无踪迹。
配罪剔①受苦，隔命绝相觅。
借贷不交通，有酒深藏善①。有钱怕人知，眷属相轻薄。
身入黄泉下，他吃他人著。破除不由你，用尽遮他莫。
道士头侧方，浑甚①总著黄。无心礼拜佛，恒贵天尊堂。
三教同一体，徒自浪褒扬。一被（项校「种」）沾贤圣，无弱亦无强。
莫为分别相，师僧自设长。同尊佛道教，凡恪②送衣裳。
粮食逢医药，垂死续命汤。敕取一生活，应报上天堂。
观内有妇人（一作「女」），号名是女官。各各服梳畋①，悉带芙蓉冠。
长裙并金色，横披②黄儭单。朝朝步虚赞，道声数千般。
贫无巡门乞，得谷相共餐。常住无贮积，铛釜当房安。
眷属王侵③苦，衣食远求难。出无夫婿见，病困绝人看。
乞就④生缘活，交即免饥寒。
道人头兀雷①，例头肥特肚。本是俗家人，出身胜地立。
饮食哺盂中，衣裳架上出。每日趁斋家②，即礼七拜佛。
饱吃更索钱，低头著门出。手把数珠行，开肚元无物。
生平未必识，独养肥没忽。虫蛇能报恩，人子何处出。
寺内数个尼，各各事威仪。本是俗人女，出家挂佛衣。
徒众数十个，诠择补纲维。一一依佛教，五事总合知。
莫看他破戒，身自牢住持。佛殿元不识，损（一作「捐」）坏法与衣。
常住无贮积，家人受寒饥。众厨空安灶，粗饭当房炊①。
只求多财富（一作「宝」），馀事且随宜。富者相过重，贫者往还稀。
但知一日乐，忘却百年饥。不采生缘瘦，唯愿当身肥。
今多损却宝，来生更若为？
生即巧风吹，死须业道过。来去不相知，展脚阳坡卧。
只见生①人悲，不闻鬼唱祸。子细审三思，慈母莫生我。
佐史非（一作「作」）台补，任官州县上。未是好出身，丁儿避征防。
不虑弃家门，狗偷且求养。每日求行案，寻常恐迸仗。
食即众厨餐，童儿更护当。有事检（一作「机」）案追，出帖付里正。
火急捉将来，险语唯须胱（一作「就」）。
前人心里怯，干唤愧曹长。纸笔见续到，仍送一缣箱①。
钱多早发遣，物少被颉颃。解写除却名，楷②赤将头放。
得钱自吃用，留著匮里重。一日厥摩师，空得纸钱送。
死入恶道中，量①由罪根重。埋向黄泉下，妻嫁别人用。
智者好思量，为（一作「乃」）他受枷棒。
当乡何物贵，不过五里官。县局南衙点，食并众厨餐。
文簿乡头执，馀者配杂看。差科取高户，赋役数千般。
处分须平等，并檑出时难。职任①无禄料，专仰笔头钻。
管户无五百，雷同一概看。愚者守直②坐，黠者馺馺看。
愚人痴涳涳，锥刺不转动。身著好衣裳，有钱不解用。
贮积留妻儿，死得纸钱送。好去更莫来，门前有桃棒。
愚人痴涳涳，常守无明冢。飘入阔海中，出头兼没顶。
手擎金玉行，不解随身用。昏昏消好日，顽皮不转动。
广贪世间乐，故故招枷棒。罪根渐渐深，命绝何人送。
积金作宝山，气绝谁将用。
兀兀①贪生业，憨人合脑痴。漫作千年调，活得没多时。
急手求三宝，愿入涅盘期。杓柄依僧次，巡到厥摩师。
一种同翁儿，一种同母女。无爱亦无憎，非关后父母。
若个与好言，若个与恶语。耶娘无偏颇，何须怨父母。
男女孝心我，我亦无别肚。
你若是好儿，孝心看父母。五更床前立，即问安稳不。
天明汝好心，钱财横入户。王祥敬母恩，冬竹抽笋与。
孝是韩伯俞，董永孤养母。
你孝我亦孝，不绝孝门户。只见母怜儿，不见儿怜母。
长大取得妻，却嫌父母丑。耶娘不采括①，专心听妇语。
生时不恭（一作「供」）养，死后祭泥土。如此倒见贼，打煞无人护。
父母生男女，没娑可怜许。逢著好饮食，纸里将（一作「相」）来与。
心恒意（一作「忆」）不忘，入家觅男女。养大长（一作「将」）成人，角睛（项校「眼」）难共语。
五逆前后事，我死即到汝。
兴生市郭儿，从头市内坐。例有百馀千，火下三五个。
行行皆有铺，铺里有杂（一作「新」）货。山鄣买物来，巧语能相和。
眼勾稳物著，不肯遣放过。意尽端坐取，得利过一倍（此字失韵）。
，分毫擘眼诤。他买①抑遣贱，自买即高擎。
心里无平等，尺寸不分明。名沾（项校「帖」）是百姓，不肯远征行。
不是人强了，良由方孔兄。
有钱惜不吃，身死留（一作「由」）妻儿。只得纸钱送，欠少元不知。
门前空言语，还将纸作衣。除非梦里见，触体更何时。
独守深泉下，冥冥长夜饥。忆想（一作「相」）平生日，悔不著罗衣。
生②时同饭瓮①，死则同食瓶。火急早掘冢，不遣暂时停。
永别世间乐，唯闻哭我声。四海交游绝，籍帐便除名。
见有愚痴君，甚富无男女。不知死急促，百方更造屋。
死得一棺木，一条衾被覆。妻嫁他人家，你身不能护。
有时急造福，实莫相疑误。
虚沾一百年，八十最是老。长命得八十，不解学修道。
悠悠度好日，无心念三宝。根①拳入地狱，天堂无人到。
圻（项校「坼」）破五戒身，却入三恶道。一入恒沙劫，不须自懊恼。
说钱心即喜，见死元不愁。广贪财色乐，时时度日休。
平生不造福，死被业道收。但看三恶处，大有我般流。
好住四合舍，殷勤堂上妻。无常煞鬼至，火急被追催。
露头赤脚走，不容得著鞋。向前任料理，难见却回来。
有意造一佛，为设百人斋。无情任改嫁，资产听将陪。
吾在惜不用，死后他人财。忆想生平日，悔不唱《三台》。
地下须夫急，逢头取次捉。一家抽一个，勘数申①未足。
科出排门夫，不许私遮却（戴谓此字衍）曲。合去取正身，名字付司录。
棒驱火急走，向前任缚束。
奉使亲监铸，改故造新光。开通万里达，元宝出青黄。
本姓使流传，涓涓亿兆阳①。无心念贫事，。
有时见即喜，贵重剧耶娘。唯须家中足，时时对孟常②。
怨家煞人贼，即是短命子。生儿拟替翁，长大抛我死。
债主暂过来，徵我夫妻泪。父母眼乾枯，良由我忆你。
好去更莫来，门前有煞鬼。
来如尘暂去，去如一坠①风。来去无形影，变见极匆匆。
不见无常急，业道自迎君。何处有真实，还凑入冥空。
兄弟义居活，一种有男女。儿小教读书，女小教针补。
儿大与（郭校「须」）娶妻，女大须嫁去。当房作私产，共语觅嗔处。
好贪竞盛吃，无心奉父母。外姓能蛆姡，啾唧由女妇。
一日三场刽，自分不由父。
近逢穷业至，缘身一物无。披绳兼带索，行时须杖扶。
四海交游绝，眷属永还①疏。东西无济著，到处即女君②。
①人去像还去，人来像以明。像有投镜意，人无合像情。
镜像俱磨灭，何处有众生。
一身元本别①，四大聚会同。直似风吹火，还如火逐风。
火强火②炽疾，风疾火愈烘。火风俱气尽，星散总成空。
以影观他影，以身观我身。身影何处昵，身共影何亲？
身行影你①伴，身住影为邻。身影百年外，相看一聚尘。
观影元非有，观身亦是空。如采水底月，似捉树吹①风。
揽之不可见，寻之不可穷。众生随业转，恰似寐梦中。
雷发南山上，雨落北浮①中。雷惊霹雳火，雨激咆哮风。
倏忽威灵歇，须臾势乃穷。天地不能以，如女为身空。
非相非非相，无明无无明。相逐妄中出，明从暗里生。
明通暗即尽，妄绝相还清。能知寂灭乐，自然无色声。
但看蛾②作蛾①，不忆蚕生箔。但看睡寐时，还将梦为乐。
蛾既不羡蚕，梦亦不为乐。当作如是观，死生无好恶。
黄母化为鳖，祇为鳖为身。牛里①化为虎，亦是虎为人。
不忆当时业，宁知过去因。死生一变化，若个是师亲。
古来服丹石，相次入黄泉。万宝不赎命，千金不买年。
有生即有死，何后复何先。人人总色活，注①著上头天。
死竟土底眠，生时土上走。死竟不出气，生时不住口。
早死一生毕，谁论百年后。召我还天公，不须尽出手。
行善为基路，偷盗五不作，耶咩②五不当①。不解谗朝廷，不解佞君王。
不能行左道，于中说一伤③。一直逢阎天，尽地取天堂。
前业作因缘，今身都不记。今也②受苦拙①，未来当富贵。
不是后身奴，来生作事地。不如多温酒，相逢一时醉。
少年何必好，老去何须嗔。祖公日日故，孙子朝朝新。
祇道人祭鬼，何曾鬼祭人。暂来何①须去，知我是谁亲②？
悲喜相缠绕，不许暂踟蹰。东家比葬地，西家看产图。
生者歌满路，死者哭盈衢。循环何太急，槌凿①相催驱。
无常元不避，叶①到即须行。从②作七尺影，俱坟一丈坑。
妻儿啼哭送，鬼子唱歌迎。故来皆有死，何必得如③生。
造化成为我，如人弄郭郎①。魂魄似绳子，形骸若柳木。
掣取细腰肢，抽牵动眉目。绳子作②断去，即是乾柳模。
观此身意相，都由水火风。有生皆有灭，有始皆有终。
气聚即为我，气散即成空。一群泊①死汉，何以④叫③头虫②。
贪暴无用汉，资财为他守。惜衣不盖形，惜食不供口。
积聚万金花，望得千年有。不知名①道中，车子来相受。
亡②随①长生术，金刚不坏身。俱伤生死苦，谁兑③涅盘因。
精魂归寂灭，骨肉化灰尘。释老由自气④，何况迷遇⑤人。
差著即须行，遣去莫求住。名字石函里，官职天曹注。
钱财鬼料量，衣食明分付。进退不由我，何须满优衢①。
向①命取人鬼，屠儿杀羊客。鬼识人兴料，客辨羊肉厄。
人自不觉死，羊亦不觉搦。恰似园中瓜，合熟即须掷。
运命满悠悠，人生浪聒聒。死时天遣死，活时天遣活。
一旦罢因缘，千金须判割。饶君铁瓮子，走藏不得脱。
官职亦须求，钱财亦须觅。天雨麻点孔，三年著一滴。
王相①逢便宜，参差著局席。兀兀舍底坐，饿你眠③赫赤②。
生时不须歌，死时不须哭。天地捉秤量，鬼神用?斛。
体上须得衣，口里须得禄。人人觅长命，没地可种谷。
运命随身搏①，人生不自觉。业厚即福来，业强②福不著。
淳善皆安稳，蛊害总煞却。身作身自当，将头来自斫。
先因崇福德，今日受肥胎。果报迎先种，桥梁预早开。
夺我先时乐，将充死后媒。改头换脚①面，知作阿须②来？
兀兀身死后，冥冥不自知。为人何必乐，为鬼何必悲。
竞地徒张眼，诤官慢竖眉。窟里捋长脚，知我是谁友①？
请看汉武帝，请看秦始皇。年年合仙药，处处求医方。
结构千秋殿，经营万寿堂。百年有一倒，自去遣谁当。
饶你王侯职，饶君将相官。蛾眉珠玉佩，宝马金银鞍。
锦绮嫌不著，猪羊死不餐。口中气朴①断，眷属不相看。
自死与鸟残，如来相体恕。莫养图口肠，莫煞共盘箸。
铺头钱买取，饱啖何须虑。傥见阎罗王，亦有分疏取。
众生眼盼盼，心路甚堂堂。三①种怜儿女，一种逐耶娘。
一种惜身命，一种忧死亡。侧长恭勉②面，长生跪拜羊。
口中不解语，情下极荒忙。何忍刺他煞，曾无阡许惶。
牛头捉得你，镬里熟煎汤。
男婚藉嘉偶，女娉希好仇。但令捉如息，何尤无公侯。
菩萨常梳发，如来不剃头。何须秃兀硉，怨（项校「然」）始学熏修。
荣官赤赫赫，灭族黄发人①。
死王羡活鼠，宁及寻常人。得官何须喜，失职何须忧。
不可将财觅，不可智力求。傥来可匮突①，③去不可留②。
任来还任去，智④命何须愁。
索须得好妇，自到更须求。面似三拳作，心知一代休。
遮莫你崔卢，遮莫你郑刘。若无主物子①，谁家死骨头。
思量小家妇，贫奇恶行迹。酒肉独自抽（项疑「袖」），糟糠遣他吃。
生活九牛挽，唱叫①百夫敌。自著紫臭翁，馀人赤羖?。
索得屈乌爵，家风不禁益。
谗臣乱人国，姡妇破人家。客到双眉肿，夫来两手?①。
丑皮不忧敌，面面却憎花。亲姻共欢乐，夫妇作荣花。
前身有何罪，色②得涅①盘荼。天下恶风俗，临丧命独③车。
男婚不④香粉，女嫁著钗花。尸枥⑤阴地卧，知堵⑥是谁家。
古人数下毕，今我①少高门。钱少婢不嫁，财多奴共婚。
各各服②父祖，家家卖子孙。自言望性③望，声尽不可论。
敬他还自敬，轻他还自轻。骂他一两口，他骂几千声。
触他父母讳，他触祖公名。欲觅无嗔根①，少语最为精。
难忍傥能忍，能忍最为难。伏肉虎不食，病鸟人不弹。
当时虽埼堵，过后必身安。唾面不须拭，从风自荫干。
负恩必须酬，施恩慎勿色。索得一石面，还他十?麦。
得他半疋练，还他二丈帛。瓠芦作朾车，棒莫作出客。
敬他保自贵，辱他①。你若敬②算他，他还敬算你。
勾他一盏酒，他勾十巡至。子细审思量，此言有道理。
不知愁大小，不知愁好丑。为当面似鸡，为当面似狗。
道愁不爱食，闻愁偏怕酒。剩打三五盏，愁应来①尸走。
本巡连索索，樽主告平平。当不怪来晚，覆盏可怜精。
门前夜狐哭，屋上鸱枭鸣。一种声响音，何如刮钵声。
我家在何处，结对②守先阿①。院侧狐狸窟，门前乌鹊窠。
闻莺便下种，听雁即收禾。闷遣奴吹笛，閒令婢唱歌。
如③即教诵赋，女即学调梭。寄语天公道，宁能那我何。
第一须景行，第二须强明。律令波涛涌，文词花草生。
心神潡②前①直，怀抱彻沙清。观察总如此，何愁不太平。
天子与你官，俸禄生②地①授。饮响不知足，贪婪得动手。
每怀劫贼心，恒张饿狼口。枷锁忽然至，饭盖遭毒手。
百姓被欺屈，三官须为申。朝朝团坐入，渐渐曲精①新。
断榆翻作柳，判鬼却为人。天子抱冤屈，他于②陌上尘。
代天理百姓，格戒①亦须遵。官喜律即喜，官嗔律即嗔。
总由官断法，何须法断人。一时截却项，有理若为申。
天下恶官职，未过御史台①。好眉福张眼②，何须弄师子。
傍看甚可畏，自家困求死。脱却面头皮，还共人相似。
家同①须饱暖，装束唯粗疏。俗人作怜爱，处置失形模。
衣裤白如鹤②，头巾黑如乌。夹袍实誇（戴校「姱」）锦，衫改（项校「段」）高机芦③。
未羡霍去病，谁论冯子都。此是丈夫妾，何关曹主奴。
他道恒（项校「肥」）饱食，我瘦我（项校「饿」）欲死。唯须学一种，勿复青当④史。
行年五十馀，始学无⑤道理。回头义⑥经营，穷因只由你。
鸿鹄尽（项校「昼」）飞扬，蝙蝠夜陵（项校「纷」）泊。幽显虽不同，志性不相博①。
他家求官官②，我专慕客作。斋得贰?米，铛前交摎脚。
脱帽安怀中，坐儿膝头著。不羡荣华好，不羞贫贱恶。
随缘适世间，自得恣情乐。无事强入选，散官先即著。
年年愁上番，猕猴带斧凿。
父子相怜爱，千金不肯博。忽死贱如泥，遥看畏近著。
东家朾①桃符，西家县赤索。丛②头唱奈何，相催早埋却。
平生不吃著，于身一世错。一日命终时，拔釜交樛杓。
若有大官职，身苦妻儿乐。叉手立公庭，终朝并两脚。
得禄奴婢餐，请赐妻儿著。一日事参差，独自煞你却。
人生能几时，朝夕不可保。死亡今古传，何须愁此道。
有酒但当饮，立即相看老。兀兀信因缘，终归有一到。
王二羊①年少，梵志亦不恶。借问今时人，阿谁肯伏弱？
忍辱收珍宝，嗔捐福田。高心难见佛，下意得生天。
嗔恚灭功德，如火燎豪毛。百年修善业，一念恶能烧。
三年作官二年半，修理厅馆老痴汉。但知多①与梵志，头②笠子雨里判。
六贼俱为患，心贼最为灾。东西好游浪，南北事同①回。
疾姡终难却，悭贪去即来。自非通达者，迷性若为开。
官职莫贪财，贪财向死亲。有即浑家用，曹①罗唯一身。
法律刑名重，不许浪推人。一朝囹圄里，方始忆清贫。
人受①百岁不长命，中道仍有死伤人。唯能纵情造罪过，未能修善自防身。
积善必馀庆，积恶必馀殃。钱财不能入，三宝先你①。
五色衣裳，。
出门拗头戾跨，自道行步趋锵。伺命把棒忽至，遍体白汗如浆。
撮你不得辞别，俄尔眷属分张。合村送就旷野，回来只见空床。
若言馀浪语，请君看即知。回头面北卧，寸步更不移。
终身不念食，永世不须衣。此名无常住，垂①人辄得知。
愚夫痴杌杌，常守无明窟。沉沦苦海中，出头还复没。
顶戴神灵珠，随身无价物。二鼠数相侵，四蛇推（项校「摧」）命疾。
似露草头霜，见日一代毕。更愚丸①风吹，彼此俱无匹。
贮得满堂金，知是谁家物②。
慧心①近空心，非关②髑髅孔。对面说不识，饶你母姓董③。
此身如馆舍，命似寄宿客。客去馆舍空，知是谁家宅①。
--- 唐·王梵志 诗并序
【注】但以佛教道法，无并我苦空。如先薄之福缘，悉后微之因果。撰修劝善，诫勖（张改作「罪」）非违达。目录虽则数条，制诗三百馀首，且言时事，不浪虚谈。王梵志之贵文，习丁郭之要义。不守（一作「受」）经典，皆陈俗语。非但智士回意，实易（项校作「乃」，黄校作「亦」）愚夫改容。远近传闻，劝惩令善。贪婪之吏（一作「史」），稍息侵渔；尸禄之官，自当廉谨。各虽愚昧，情极怆然。一遍略寻，三思无忘。纵使大德讲说，不及读此善文。逆子定省翻成甚孝（张谓「甚」字衍），懒妇晨夕事姑嫜。查郎????子生惭愧，诸州游客忆家乡。慵夫夜起，懒妇彻明对绢（项谓应作「缉」）筐。悉恙皆咸臻知罪福，勤耕恳苦足糇粮。一志五情不改易，东州西郡并称扬。但令读此篇章熟，顽愚暗蠢悉恙贤良。
【按】① 戴密微校作「藐峭」② 《大正藏》作「从」，项、袁谓通「图」，不误《唐诗鉴赏辞典》：
王梵志是唐初的一位白话诗人。
这是一首慨叹人情冷暖的诗作。乍读起来，全篇既没有精彩的警句，也很少环境氛围的艺术描绘，似乎是平平淡淡、语不惊人；实际上它以“直说”见长，指事状物，浅切形象；信口信手，率然成章；言近旨远，发人深省，别具一种淡而有味的诗趣。
全诗结构紧凑，层次分明，步步围绕主题，写得颇有情致。首段六句，作者以概述的笔调，指出妻室儿女态度好坏的关键在于一个“钱”字。拥有钱财时，一切都好，妻室儿女也显得十分殷勤。假如要脱衣服，很快就会有人把脱下的袍袄折叠得整整齐齐；假如离家出外经商，还要一直送到大路旁边。诗人在这里选取习见的生活现象，以凝炼的笔触，不加修饰地叙写出各种场景，给人以平凡而生动的感觉。
接着，作者利用贴切的比喻，进一步刻画出金钱引起的种种媚态：“将钱入舍来，见吾满面笑。绕吾白鸽旋，恰似鹦鹉鸟。”当携带金钱回到家中时，一个个笑脸相迎，象白鸽那样盘旋在你的周围，又好似学舌的鹦鹉在你耳边喋喋不休。人们向来把鸽子当成嫌贫爱富的鸟类，而鹦鹉则被视作多嘴饶舌、献媚逢迎的形象。因此诗人用“白鸽”、“鹦鹉”来形容见钱眼开的贪财者。
最后六句，概括全篇主旨，也是王梵志对世情险薄的愤激之语。句中的“邂逅”，不期而至的意思；“貌哨”，指脸色难看；皆为唐人口语。这几句诗说的是：当我偶然陷入贫穷之时，你们的脸色为何变得这样的难看，要知道人在最穷的时候，也可能会有极富的机会。他直率地警告那些庸俗的贪财者，如果只为贪图钱财，而毫不顾及人的情义，那就看看来时的报应吧！这里，诗人率直地写下了他的愤激之情。
这首诗在艺术表现上明显的特点是：以锐敏的观察力捕捉生活中某些不大为人重视的动作和事理，运用通俗凝炼的语言，设想奇巧的对比描写，着墨不多，无意于渲染，但是那种贪钱者的丑态便跃然纸上。与此同时，诗人的不平之气也豁然而出。作者利用比较娴熟的驾驭民间语言的能力，出语自然，质直素朴，言近旨远，从而开创唐代以俗语俚词入诗的通俗诗派，为唐诗的发展作出了贡献。
（张锡厚）
王梵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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