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韵窄，酒杯长。剪蜡花、壶箭催忙。共追游处，凌波翠陌，连棹横塘。
十年一梦凄凉。似西湖燕去，吴馆巢荒。重来万感，依前唤酒银罂。
溪雨急，岸花狂。趁残鸦、飞过苍茫。故人楼上，凭谁指与，芳草斜阳。
--- 宋·吴文英 夜合花 自鹤江入京，泊葑门外有感
鹤江，即白鹤溪，在苏州西部。作者自白鹤溪坐船去南宋都城临安，途径苏州东城的葑门，并在此停泊。葑门外的溪流附近，是作者和他的苏州去妾曾经居住，同游之地，或许还是他们的定情之处，所以重经故地，唤起无限旧情，怀念之情无法自抑之中写下了这首怀人词。
上片回忆过去 ，写团聚的欢乐。“柳暝河桥，莺晴台苑 ”，起两句用秀丽工巧的对偶句描写苏州美丽的春景，一“暝”字写尽河边桥畔杨柳的浓密娇柔之态；不直接说晴天台苑中的黄莺尽情啼啭，而径称之为“莺晴 ”，遣词造句极幽细。“短策频惹春香”，不明点出游，而屡携短策，自见作者多次出游；亦不正面写花开，而短策在路上频频沾惹春香，自能表明沿途春花盛开之状。上文写柳，这里又写花，丰富了春景 ，上文不点春字 ，这里补点，避免了重复。这一句从春景引出作者 ，又将由作者引出他所思念的人。
“当时夜泊 ，温柔便入深乡”，时、空、人的关系更有一个跳跃：从苏州较大的范围陡然缩小到葑桥附近，从整个春日浓缩到一个夜晚，从独游扩展到两人同泊（或者竟是初次定情 ）。以“温柔乡 ”写男女爱情，本是习用词语 ，但用不好则容易落入陈套 。高明的作者不连成一词用，而是把它拆开分别用在句首、句末 ，中间插入“便入”二字 ，以见情急事谐，插了“深”字，以见情挚梦甜，便显得精警有力，更能起化旧成新的作用 。“词韵窄，酒杯长。剪蜡花，壶箭催忙。”写夜泊时的对饮。进入“温柔深乡”，这里不单指双栖同宿，相对欢饮，也是情景之一。作者自是填词老手，精于声韵之学，却忽然嫌词的韵律狭窄束缚人，似乎不合常理，其实他并非真的感叹词体拘才难，而是强调两情欢洽，一时无法尽情抒写：烛花频剪，良宵苦短，时光飞逝，夜已经很深了。记时的壶箭移动本有定时，何能忙着相催？这也无非人因欢饮而忘却时间流逝之快，从而才有此错觉。这四句情节平常 ，但都曲一层说，便显得不平常 。“共追游处，凌波翠陌 ，连棹横塘。”时、空关系又有变化，总忆两人互相追随的游踪：或在陆上翠陌，看她绰约轻行，犹如洛妃的“凌波微步 ”；或两人同舟连棹，游于苏州城西南的横塘一带。内容扩大了，又用对偶句把它集中描写，炼句与起笔当有异曲同工之妙。
下片写当今 ，亦即爱妾离去后的悲感。“十年一梦凄凉”，指出从欢聚到现在已时过“十年”，旧事早已化成“一梦 ”，自然的由欢乐转到“凄凉”。“似西湖燕去 ，吴馆巢荒”，互文对偶，以西湖、吴馆中的燕去巢荒，比喻自己与苏、杭二妾的生离死别，只有知道这些事情的才能明其所指 。“重来万感，依前唤酒很罂。”“重来”照应上片的“当时”，“唤酒”照应上片的“酒杯长”，着以“万感”、“依前”，便觉今昔事虽略同而情迥异，沉吟呜咽，凄怨欲绝。“溪雨急，岸花狂 。趁残鸦，飞过苍茫”，是即目所见：急雨打击着溪面，岸花随风狂舞，无助的残鸦飞过“苍茫”的天空。眼中所见之景与心中之情同样的凄迷。情绪由凄怨渐入激动，笔调也由吞咽转为倾泻；情之变由怨之极，辞之变与情变相适应。急雨、飞花，出现在春末或夏初 ；“花”字上片不用 ，留在这里用；“残鸦 ”见出是黄昏而不是深夜 ，这些都是安排细致和不露针线痕迹之笔 。“故人楼上，凭谁指与，芳草斜阳 ”，以景语结束叙事。在船上远望她旧时曾居住过的房屋 ，已人去楼空，到这里才点出“故人”，点出二人曾同住之地。事与地皆已无人可与共同指点，所以只能孤独自念，付诸痛啮心胸的回忆；“芳草斜阳”，无形中更增添怀旧伤感之情 ，又更显示季节、时候。情绪由激动重回凄怨，笔调也由倾泻转回吞咽，借景物渲染，余情无限。
吴文英的词一向以“秾密”著称。这首词时间和空间的变换较多，词句问虽不明用转接之辞，而脉络极清晰密致。可见其慢词风格也颇有特色。（类似词句）柳暝河桥
【柳暝河桥】《应天长 净社拈题，雨气，限韵》周岸登·清末近现代初
（类似词句）重来万感
【重来万感依然】《多丽 忆湘》易顺鼎·清末近现代初
（类似词句）故人楼上
【楼上故人穷骨相】《扇子诗》李石·宋
【故人相忆在楼上】《过沙湖书所见》杨维桢·元末明初
（类似词句）凭谁指与
【凭谁指与斜阳】《西平乐 别西园作》朱祖谋·清末近现代初
（类似词句）芳草斜阳
【萋萋芳草对斜阳】《咏景十首 缆船洲》吕岩·唐
【芳草斜阳满渡头】《春江恨别》罗邺·唐
【满庭芳草又斜阳】《浣溪沙》张磐·宋
【望断斜阳芳草路】《玉楼春》江开·宋
【斜阳芳草江头路】《蝶恋花》刘儗·宋
【斜阳芳草岸】《春晚郊行》卫宗武·宋
【怅斜阳芳草】《水龙吟 次韵虚斋先生雨花宴》张矩·宋
【芳草留斜阳】《山居杂诗九十首》曹勋·宋
【斜阳芳草】《感皇恩 重到临安》曾觌·宋
【芳草斜阳笛】《点绛唇》李莱老·宋
【芳草斜阳正柔媚】《春兴》王令·宋
【空看芳草到斜阳】《春城望湖》王令·宋
【芳草斜阳浑似旧】《峡州》汪德输·宋
【芳草斜阳伴墓铭】《挽送县令归葬四明》汪真·宋
【雨余芳草斜阳】《画堂春 本意》秦观·宋
【几度斜阳芳草】《如梦令》胡铨·宋
【芳草斜阳新住蝶】《正仲入鄞叙怀送别二首》舒岳祥·宋
【芳草斜阳上楚台】《小酌送春》舒岳祥·宋
【斜阳芳草鹧鸪飞】《渔父词十三首》蒲寿宬·宋
【醉眠芳草斜阳】《风入松》谢懋·宋
【芳草斜阳】《好女儿四首 九回肠》贺铸·宋
【芳草斜阳】《柳梢青 春词》赵长卿·宋
【芳草外斜阳】《菩萨蛮》赵长卿·宋
【芳草斜阳何处堤】《郊行三首》赵鼎臣·宋
【远烟芳草媚斜阳】《登永济驿楼》韩琦·宋
【细霭斜阳芳草暮】《芳草曲》陆游·宋
【嘶入斜阳芳草渡】《青玉案》陈亮·宋
【斜阳芳草暗魂销】《小重山》陈允平·宋
【芳草外斜阳自南浦】《尉迟杯》陈允平·宋
【芳草斜阳路】《点绛唇》陈允平·宋
【芳草斜阳淡淡烟】《春午二首》陈著·宋
【芳草斜阳】《一剪梅 送冯德英》韩淲·宋
【芳草斜阳凝伫】《摸鱼儿》黄机·宋
【斜阳满芳草】《圆石六题 招仙亭》黄裳·宋
【斜阳芳草关情处】《春日田园杂兴》桑柘区·宋末元初
【芳草斜阳渺无际】《江山送客次韵》于石·宋末元初
【芳草斜阳王谢燕】《春怀次韵》于石·宋末元初
【春风芳草斜阳渡】《南雄八景诗 晦朔潮痕》程文表·元
【芳草斜阳外】《山庄即事二首》叶颙·元末明初
【芳草斜阳步绕池】《始闻新蝉》徐贲·元末明初
【芳草斜阳看易晚】《郡斋养疴呈醉樵内史二首》杨基·元末明初
【斜阳芳草迟迟晚】《春暮有感二首》杨基·元末明初
【斜阳芳草满平原】《登益都府城寄呈东莱刘用章通守周仲瞻经历》谢肃·元末明初
【芳草斜阳绿树烟】《大观亭吊余忠宣公》佘光裕·明
【芳草斜阳望眼迷】《丛台》林廷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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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自斜阳】《春日客怀二首》于谦·明
【南浦斜阳芳草色】《送屠先生》史谨·明
【楼外斜阳芳草绿】《采石登太白楼作》李孙宸·明
【芳草斜阳看不尽】《酒舍》林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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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芳草迷归路】《玉楼春 客怀》陈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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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斜阳芳草处】《蝶恋花 春愁》叶小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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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来芳草怨斜阳】《和尔韬悼亡姬月容二作姬葬黄岐已一周矣》郭之奇·明
【三春芳草变斜阳】《十八忠节吟三首》郭之奇·明
【芳草斜阳度远阡】《和梁大尹重经赤水道中感怀》陈繗·明
【撩人芳草带斜阳】《风入松 闲适十首》高濂·明
【斜阳芳草】《满庭芳 送友人还会稽》黄周星·明末清初
【多谢斜阳芳草】《风入松》屈大均·明末清初
【恨芳草斜阳路】《大酺 怀古和曹秋岳》熊文举·明末清初
【芳草斜阳藉地】《曲游春 和查伊璜客珠江元韵》陆钰·明末清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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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芳草】《八声甘州 赠别金沙于象明》丁之翘·清
【斜阳芳草】《柳梢青 清明日柬步香妹申江》凌祉媛·清
【芳草萋萋满斜阳】《情诗其二十五》仓央嘉措·清
【六桥外斜阳芳草】《多丽 西湖春暮》俞士彪·清
【斜阳芳草东城路】《金钱子 案《西陵词选》题作「东城同沈遹声作」》俞士彪·清
【芳草斜阳】《醉春风 无题和宝田作》刘炳照·清
【芳草带斜阳】《过故庄有感》安高发·清
【付与斜阳芳草】《杏花天 本意》张令仪·清
【换了斜阳芳草】《换巢鸾凤 用梅溪韵同魏丈滋伯作》张景祁·清
【芳草斜阳暮】《点绛唇 得外书》张玉珍·清
【恨芳草斜阳】《蕙兰芳引?答悔庵饷酒茗》彭孙遹·清
【芳草斜阳刺史祠】《粤中怀古三首》方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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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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