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澜翻星芒，龙鱼戛然警。峨艑掀天飙，万怪伺俄顷。
中宵灯火辉，有涕如縻绠。胶漆平生心，撼碎那复整。
人国所仇耻，曾不一訾省。猥就羁散俦，啁啾引吭颈。
低屋杂瓮盎，日月留耿耿。睨之云水间，吾生固飘梗。
千岩秀云扃，兀坐无俦匹。浩漭溔瀁中，目短归鸟疾。
乾坤仍端倪，蓄念讵敢必。支撑四维张，天阳豁蓬荜。
鞭顽弸万涂，诱进综一术。学道基小人，政化至纤悉。
芽萌可怒生，涵濡俟其实。所恐堕冥丛，芜秽亏素质。
又如系朽株，弛裂不终日。大音恋橐籥，后生欲何述。
空咤金日磾，煌煌功汉室。
天有所不覆，地有所不亲。汝不自定命，天地矧不仁。
猛虎捽汝头，熊豹糜汝身。蹴裂汝肠胃，咋喉及腭唇。
长鲸掉尾来，睒睗齿嶙峋。汝骨为灰埃，汝血波天津。
吁嗟汝何有，道在起因循。大哉生人器，千圣挈其真。
尽气赴取之，活汝嚬与呻。媛媛而睢睢，永即万鬼邻。
踯躅荒江上，泣涕以沾巾。
往者江湖灾，歘极东南陬。泛滥百郡国，鼋鼍撞天浮。
席卷其井闾，耇弱葬洪流。牛犬枕藉下，骸骼撑不收。
至今寒潦清，尪呻散汀洲。司牧颇仰屋，四出烦追搜。
取以实强邻，金缯结绸缪。天王狩安归，谁复为汝忧。
茫茫抚时屯，扰扰荧道谋。民义湮大原，儒服尸琐猷。
奄忽元气败，造物悬决疣。
入湖对匡山，巉岩界汪壁。松萝垂蛟蛇，吼浪气上击。
结辈四五人，攀游尚历历。歌吟以飘残，光景不可觅。
一人掀虬髯，守郡誓报国。一人长安归，埃风瘁颜色。
二人百僚底，眄睐刷翮翼。其一死阙下，凶乱见轰逼。
孤生何伥伥，馀喘伏豚苙。提携万疚恨，溢作中夜泣。
灵怪回我肠，八极有孑立。猿挂到天藤，昏鸦噪而入。
呜呼世变大，终侍五老侧。
--- 清末近现代初·陈三立 江行杂感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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