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刘禹锡 金陵五题（并引） 其二 乌衣巷
【按】① 一作：来《注解选唐诗》：
王、谢之第宅今皆变为寻常百姓之室庐矣，乃云“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此风人遗韵。两诗（按指《石头城》）皆用“旧时”二字，绝妙。《归田诗话》：
予为童子时……又在荐桥旧居，春日新燕飞绕檐间，先姑诵刘梦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之句，至今每见红叶与飞燕，辄思之。不但二诗写景咏物之妙，亦先入之言为主也。《批点唐诗正声》：
有感慨，有风刺，味之自当泪下。《唐诗解》：
不言王、谢堂为百姓家，而借言于燕，正诗人托兴玄妙处。《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何仲德（列）为警策体。周敬曰：缘物寓意，吊古高手。顾璘曰：有感慨。唐汝询曰：笔意自是高华。周明杰曰：后二句，诗人托兴玄妙处。《唐诗摘钞》：
本意只言王侯第宅变为百姓人家耳，如此措词遣调，方可言诗，方是唐人之诗。《增订唐诗摘钞》：
野草夕阳，满目皆非旧时之胜，堂前则百姓家矣，而燕飞犹是也。借燕为言、妙甚。《唐诗别裁》：
言王、谢家成民居耳，用笔巧妙，此唐人三昧也。《历代诗话考索》：
刘禹锡诗曰：“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妙处全在“旧”字及“寻常”字。《网师园唐诗笺》：
意在言外。《岘佣说诗》：
若作燕子他去便呆。盖燕子仍入此堂，王、谢零落，已化作寻常百姓矣。如此则感慨无穷，用笔极曲。《历代诗评注读本》：
王、谢既衰，则旧时燕子，亦无所栖托，故飞入百姓家。只“旧时”、“寻常”四字，便有无限今昔之感。《精选评注五朝诗学津梁》：
今日之燕即昔日之燕，何以不属王、谢之堂而入民家？感伤之意，自在言外。《历代诗法》：
总见世异时殊，人更物换，而造语妙。《诗境浅说续编》：
朱雀桥、乌衣巷皆当日画舸雕鞍、花月沉酣之地，桑海几经，剩有野草闲花，与夕阳相妩媚耳。茅檐白屋中，春来燕子，依旧营巢，怜此红襟俊羽，即皆时王、谢堂前杏梁栖宿者，对语呢喃，当亦有华屋山丘之感矣。此作托思苍凉，与《石头城》诗皆脍炙词坛。《唐人绝句精华》：
三四两句诗意甚明，盖从燕子身上表现今昔之不同。而《岘佣说诗》乃谓“若作燕子他去便呆，盖燕子仍入此堂，王谢零落，已化为寻常百姓。如此则感慨无穷，用笔极曲。”其说真曲，诗人不如此也。说诗者每曲解诗人之意，举此一例，以概其余。《唐诗鉴赏辞典》：
《乌衣巷》曾博得白居易的“掉头苦吟，叹赏良久”，是刘禹锡最得意的怀古名篇之一。
首句“朱雀桥边野草花”，朱雀桥横跨南京秦淮河上，是由市中心通往乌衣巷的必经之路。桥同河南岸的乌衣巷，不仅地点相邻，历史上也有瓜葛。东晋时，乌衣巷是高门土族的聚居区，开国元勋王导和指挥淝水之战的谢安都住在这里。旧日桥上装饰着两只铜雀的重楼，就是谢安所建。在字面上，朱雀桥又同乌衣巷偶对天成。用朱雀桥来勾画乌衣巷的环境，既符合地理的真实，又能造成对仗的美感，还可以唤起有关的历史联想，是“一石三鸟”的选择。句中引人注目的是桥边丛生的野草和野花。草长花开，表明时当春季。“草花”前面按上一个“野”字，这就给景色增添了荒僻的气象。再加上这些野草野花是滋蔓在一向行旅繁忙的朱雀桥畔，这就使我们想到其中可能包含深意。记得作者在“万户千门成野草”（《台城》）的诗句中，就曾用“野草”象征衰败。现在，在这首诗中，这样突出“野草花”，不正是表明，昔日车水马龙的朱雀桥，今天已经荒凉冷落了吗！
第二句“乌衣巷口夕阳斜”，表现出乌衣巷不仅是映衬在败落凄凉的古桥的背景之下，而且还呈现在斜阳的残照之中。句中作“斜照”解的“斜”字，同上句中作“开花”解的“花”字相对应，全用作动词，它们都写出了景物的动态。“夕阳”，这西下的落日，再点上一个“斜”字，便突出了日薄西山的惨淡情景。本来，鼎盛时代的乌衣巷口，应该是衣冠来往、车马喧阗的。而现在，作者却用一抹斜晖，使乌衣巷完全笼罩在寂寥、惨淡的氛围之中。
经过环境的烘托、气氛的渲染之后，按说，似乎该转入正面描写乌衣巷的变化，抒发作者的感慨了。但作者没有采用过于浅露的写法，诸如，“乌衣巷在何人住，回首令人忆谢家”（孙元宴《咏乌衣巷》）、“无处可寻王谢宅，落花啼鸟秣陵春”（无名氏）之类；而是继续借助对景物的描绘，写出了脍灸人口的名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他出人意料地忽然把笔触转向了乌衣巷上空正在就巢的飞燕，让人们沿着燕子飞行的去向去辨认，如今的乌衣巷里已经居住着普通的百姓人家了。为了使读者明白无误地领会诗人的意图，作者特地指出，这些飞入百姓家的燕子，过去却是栖息在王谢权门高大厅堂的檐檩之上的旧燕。“旧时”两个字，赋予燕子以历史见证人的身份。“寻常”两个字，又特别强调了今日的居民是多么不同于往昔。从中，我们可以清晰地听到作者对这一变化发出的沧海桑田的无限感慨。
飞燕形象的设计，好象信手拈来，实际上凝聚着作者的艺术匠心和丰富的想象力。晋傅咸《燕赋序》说：“有言燕今年巢在此，明年故复来者。其将逝，剪爪识之。其后果至焉。”当然生活中，即使是寿命极长的燕子也不可能是四百年前“王谢堂前”的老燕。但是作者抓住了燕子作为候鸟有栖息旧巢的特点，这就足以唤起读者的想象，暗示出乌衣巷昔日的繁荣，起到了突出今昔对比的作用。《乌衣巷》在艺术表现上集中描绘乌衣巷的现况；对它的过去，仅仅巧妙地略加暗示。诗人的感慨更是藏而不露，寄寓在景物描写之中。因此它虽然景物寻常，语言浅显，却有一种蕴藉含蓄之美，使人读起来余味无穷。
（范之麟）（类似词句）朱雀桥边野草花
【朱雀桥边野草花】《定风波·问柳轩小饮》曾廉·清末近现代初
【朱雀桥边野草】《水调歌头》白朴·元
【尽在桥边野草花】《奖溪桥》孙应凤·宋
【朱雀桥边花欲放】《春草四首》许咏仁·清
（类似词句）乌衣巷口夕阳斜
【乌衣巷口夕阳斜】《送苏判院赴江东辟》朱翌·宋
【乌衣巷口夕阳斜】《集古句送郑彦才赴京》凌云翰·元末明初
【乌衣巷口夕阳斜】《蛇年应节诗》何永沂·当代
【蓝衣巷口夕阳斜】《世界杯打油》何永沂·当代
【巷口乌衣几夕阳？】《般涉调 耍孩儿》叶嘉莹·当代
【水连巷口夕阳斜】《过文长故业作》沈明臣·明
【巷口夕阳斜】《南浦 秋燕》邓嘉缜·清末近现代初
【巷口夕阳斜】《少年游 忆旧》陈方恪·清末近现代初
【怡和巷口夕阳斜】《稻江冶春词二十四首》连横·近现代
【沈家巷口夕阳斜】《周庄记行 沈厅》何永沂·当代
【乌衣巷口又斜阳】《次王彦谦韵》李孝光·元
【乌衣巷口斜阳燕】《送周叔夜还金陵》欧必元·明
【乌衣巷口斜阳冷】《感事》彭玉麟·清
（类似词句）旧时王谢堂前燕
【旧时王谢堂前燕】《摸鱼儿 和王平轩》张雨·元
【旧时王谢堂前燕】《和人台城》耶律铸·元
【王谢堂前旧燕】《如梦令 同官新得故官故姬》吕胜已·宋
【王谢堂前旧时客】《燕二首》张明中·宋
【旧时王谢堂前】《古调笑令 暮春》邵亨贞·元末明初
【又成王谢堂前燕】《薄倖》毛幵·宋
【王谢堂前双燕】《水调歌头 丙午登白鹭亭作》周紫芝·宋
【不如王谢堂前燕】《王立之以小诗送并蒂牡丹戏答二首》黄庭坚·宋
【王谢堂前燕子飞】《为谢无逸赋梅花二首》饶节·宋
【如今王谢堂前燕】《题三忠堂三首》仇远·宋末元初
【王谢堂前燕】《赠燕》李晏·金
【王谢堂前双燕子】《满江红 金陵怀古》萨都剌·元
【王谢堂前双燕子】《秣陵怀古》刘炳·元末明初
【王谢堂前燕子】《清平乐 廿一史弹词第五段说南北朝开场词》杨慎·明
【王谢堂前燕子稀】《感旧》顾玘徵·明
【而今王谢堂前燕】《忆舅家小园幼时所游》劳蓉君·清
【可怜王谢堂前燕】《漫题》安扬名·清
【王谢堂前燕添垒】《陈元亮至得令兄撝谦近问》查慎行·清
【王谢堂前燕】《青玉案·有寄》曾廉·清末近现代初
【王谢堂前有燕飞】《咏史十二首 东晋》陈肇兴·清末近现代初
【欲寻王谢堂前燕】《金陵杂咏选四》常国武·近现代
【问他王谢堂前燕】《鹧鸪天 前游仙词七十一首》杨启宇·当代
【堂前喃喃旧时燕】《春燕词》刘绩·明
【还有旧时王谢燕】《挽黄助教四首》舒邦佐·宋
【身似旧时王谢燕】《访杨湖阴不遇因题其门》陈辅·宋
【旧时王谢燕能知】《和宋小墅方伯《卜居》次韵》刘绎·清
【旧时王谢宅燕】《陌上花》杨玉衔·清末近现代初
【惟有旧时王谢燕】《唐多令》刘永济·清末近现代初
【燕子认旧时王谢】《解语花 宴集丽都，芷町索为个人制词，用清真韵》汪东·清末近现代初
【旧时栖息王谢堂】《见燕营巢感而有作》徐大镛·清
（类似词句）飞入寻常百姓家
【飞入寻常百姓家】《第一花/鹧鸪天》贺铸·宋
【羞入寻常百姓家】《澄思》黄人·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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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出寻常百姓家】《近以洛花寄献斋阁蒙赐诗五绝褒借今辄成五篇以答来贶端明》文彦博·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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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落寻常百姓家】《明日子充折赠次韵谢之》范成大·宋
【寻常百姓家】《迎燕》葛天民·宋
【来访寻常百姓家】《周耐溪见访》刘辰翁·宋末元初
【寻常百姓家】《筹堂燕》李俊民·金末元初
【向寻常百姓人家】《瑞鹤仙 登金乌衣园来燕台》白朴·元
【翻作寻常百姓家】《赠卜士罗景中》王汝玉·明
【最怜寻常百姓家】《辛丑秋，虏迁闽浙沿海居民；壬寅春，余舣棹海滨，春燕来巢于舟，有感而作》张煌言·明
【寻常百姓无家别】《次韵奉答藕华》丘逢甲·清
【只剩寻常百姓家】《竹竿巷》卢见曾·清
【何况寻常百姓家】《闽中新乐府录二首》林纾·清
【寻常百姓家】《乌衣巷》邓铚·清
【转在寻常百姓家】《春燕》黄景仁·清
【寻常百姓家家是】《社燕》严复·清末近现代初
【寻常百姓已无家】《乱后初归里中》陈肇兴·清末近现代初
【都是寻常百姓家】《檀青引附檀青传》杨圻·清末近现代初
【开遍寻常百姓家】《丁卯秋旋里观菊》何永沂·当代
【转在寻常百姓家】《述况抒怀集两当轩诗》何永沂·当代
【也照寻常百姓家】《鹧鸪天三十首 新月二》崔荣江·当代
【寻常百姓家何处】《疏影 归燕》魏元旷·当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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