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月初上,邻家渔未归。乡心正欲绝,何处捣寒衣。
--- 唐·刘长卿 馀干旅舍

《南濠诗话》:
刘长卿《馀干旅舍》……张籍《宿江上馆》……二诗皆奇,而偶似次韵,尤可喜也。《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周珽曰:咏客邸秋夜萧索、孤寂情景,极凄极韵。《唐风定》:
清忧中神骨苍苍。《围炉诗话》:
刘长卿五律胜于钱起,《穆陵关》、《吴公台》、《漂母墓》皆言外有远神。《馀干旅舍》前六句叙尽寂寥之景,结以情收之,亦“吹笛关山”之体。《唐诗鉴赏辞典》:
本诗是刘长卿寄寓在余干(今属江西)旅舍时,写下的风调凄清的思乡之作。
刘长卿喜欢用“摇落”这个词入诗,它使人自然联想起《楚辞·九辩》中的名句:“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而在眼前浮现出一幅西风落叶图。
这首诗开头写诗人独自在旅舍门外伫立凝望,由于草木摇落,整个世界显得清旷疏朗起来。淡淡的暮色,铺展得那样悠远,一直漫到了天的尽头。原先那一片茂密的青枫,也早过了“霜叶红于二月花”的佳境,眼前连霜叶都变得稀稀落落,眼看就要凋尽了。这一番秋景描写,既暗示了时光节令的流逝推移,又烘托了诗人情怀的凄清冷寂,隐隐透露出一种郁郁的离情乡思。
望着望着,暮色渐深,余干城门也关闭起来了,这冷落的氛围给诗人带来孤苦的感受:秋空寥廓,草木萧瑟,白水呜咽,城门紧闭,连城也显得孤孤单单的。独鸟背人远去,那况味是难堪的。“独鸟背人飞”,似乎也暗喻诗人的孤苦背时,含蕴着宦途坎坷的深沉感慨。
随着时间推移,夜幕降临,一规新月正在那水边的渡口冉冉上升。往日此时,邻家的渔船早已傍岸,可今晚,渡口却是这样寂静,连渔船的影子都没有,渔家怎么还不归来呢?诗人的体察是细微的,由渡口的新月,念及邻家的渔船未归,从渔家未归,当然又会触动自己的离思,家人此刻也当在登楼望远,“天际识归舟”吧?
诗写到这里,乡情旅思已经写足。尾联翻出新境,把诗情又推进一层。诗人凭眺已久,乡情愁思正不断侵袭着他的心灵,不知从哪里又传来一阵捣衣的砧声。是谁家少妇正在闺中为远方的亲人赶制寒衣?在阒寂的夜空中,那砧声显得分外清亮,一声声简直把诗人的心都快捣碎了。这一画外音的巧妙运用,更加真切感人地抒写出诗人满怀的悲愁痛苦。家中亲人此时又在做什么呢?兴念及此,能不回肠荡气,五脏欲摧?诗虽然结束了,那凄清的乡思,那缠绵的苦情,却还象无处不在的月光,拂之下去,剪之不断,久久萦绕,困搓扰着诗人不平静的心,真可说是言有尽而意无穷。
这首五言律诗,在时间上由看得见“枫叶稀”的日暮时分,写到夜色渐浓,城门关闭,进而写到明月初上,直到夜阑人静,坐听闺中思妇捣寒衣的砧声,时间上有递进。这表明诗人在小城旅舍独自观察之久,透露出他乡游子极端孤独、寂寞的情怀和思乡情绪逐渐加浓,直到“乡心正欲绝”的过程。而诗笔灵秀宛转,把这种内在的层次,写得不着痕迹,非细心体味不能得。一首小诗既有浑成自然之美,又做到意蕴深沉,这是十分难得的。
(徐竹心)(类似词句)摇落暮天迥
【暮天摇落迥】《病中秋思八首》胡俨·明
【摇落暮天迥】《鸭兰矶》张问陶·清
【寥落暮天迥】《麟湖夜泛》朱纯·明
【遥落暮天迥】《宿袁州却寄夏远雯明府》龚璁·清
【霜林摇落秋天迥】《题霜林孤鹰图》何乔新·明
【摇落湖天迥】《瑞虹舟中月夜闻雁》杜薇之·清
【暮天摇落伤怀抱】《古大梁行》高适·唐
【暮天摇落纵遐观】《次韵夹谷子括吴山晚眺》方回·宋末元初
【千林摇落暮天寒】《即事》刘基·元末明初
【暮天摇落对羁客】《行路难》孙蕡·明
【暮天如此摇落】《水调歌头 秋残冬至,与凫老同寄沽上,抚时对景,偶成此阕》吴重憙·清末近现代初
【摇落暮天钟】《画梅为章次公成之题四首》曹家达·清末近现代初
【暮天摇落将安住】《海德拉堡古孔多废垒,印度之长城也,蜿蜒山际,穷秋草腓,陡遭其巅,山川萧条,不胜天地悠悠之感用东坡武昌西山韵赋此》饶宗颐·近现代末当代初
(类似词句)孤城向水闭
【向水孤城闭】《鸭兰矶》张问陶·清
【水闭孤城昼不开】《经公安》杨彝珍·清
【孤城向水萧条里】《癸丑岁暮沿洞庭沙洲入湖南时微雪欲集气暄成雨回望岳阳楼沉烟雾中追忆旧游星分雨散感赋志恨》邓云霄·明
(类似词句)独鸟背人飞
【至今江鸟背人飞】《渭上题三首》温庭筠·唐
【白鸟背人飞】《山林乐四首》俞德邻·宋
【白鸟背人飞】《二十六日复出城》张九成·宋
【鸥鸟背人飞】《江皋曲》曹勋·宋
【水鸟背人飞】《复州道中二首》王炎·宋
【鸥鸟背人飞扑漉】《题赵大年小景》赵孟坚·宋
【朝来白鸟背人飞】《浣溪沙 泉湖道中赴闽宪,别诸君》辛弃疾·宋
【沙鸟背人飞】《出近村晚归二首》陆游·宋
【忍看归鸟背人飞】《铅山》陈渊·宋
【幽鸟背人飞】《阳城怀旧》李俊民·金末元初
【幽鸟背人飞】《游碧落》李俊民·金末元初
【白鸟背人飞】《送瓮山偶遇潘南屏》乔宇·明
【水田双鸟背人飞】《雨中怀郭宗舜李千运》佘翔·明
【黄鸟背人飞】《晚步青溪上》宋濂·明
【水城寒鸟背人飞】《送龚进士文彦》张和·明
【江亭夕鸟背人飞】《送倪主事还北京二首》李昌祺·明
【卧看倦鸟背人飞】《次欧阳子韶寄示韵》梁兰·明
【一双青鸟背人飞】《题小景杂画》程敏政·明
【沙鸟背人飞】《河上秋兴十首》李梦阳·明
【水鸟背人飞】《晓泊桑园》许乃赓·清
【倦鸟背人飞夕阳】《泛舟梁溪同孙柏堂》马涧·清
【独鸟背烟飞】《龙潭道中雨后同陈小梧詹湘亭赋》沈清瑞·清
【背人独鸟归寒巢】《冤朐路》晁补之·宋
(类似词句)渡口月初上
【谷口月初上】《咏怀五首》马鸣萧·清
【浔阳渡口月未上】《浔阳与孙郎中宴回》周贺·唐
【渡口人归月上钩】《次韵李方叔宋镇立秋五绝》李之仪·宋
【渡口月初出】《开禧元年四月自中都挈家还乡寓居城南十二月迁居柳溪上其夜大雪初一日盖宰来访约过县斋为一日款深夜而归赋此》汪莘·宋
(类似词句)邻家渔未归
【邻家犬吠夜渔归】《山中言事寄赠苏判官》方干·唐
【邻家灯影有归渔】《听雨遣怀二首》居节·明
(类似词句)乡心正欲绝
【离心正欲绝】《登赭山》朱纯·明
【相见异乡心欲绝】《次韵蔡子骏琼花》秦观·宋
【乡心愁欲绝】《夜泊富阳》毛伯温·明
【乡心正愁绝】《湖边晚泊》全元立·明
(类似词句)何处捣寒衣
【月高何处捣寒衣】《杪秋夕吟怀寄宋维先辈》李中·唐
【何处寒衣月中捣】《士女图为张宗大题二首》张宁·明
【照人何处捣寒衣】《寒下曲》储秘书·清
【何处捣寒衣】《秋游》多隆阿·清
【几处捣寒衣】《塞上曲》屈大均·明末清初
【不知何处寄寒衣】《闺怨》张纮·唐
【何处寄寒衣】《闺词二首》谢孟安·明
【何处寄寒衣】《关山月》佘翔·明
【客行何处授寒衣】《送管山人游山东》孙继皋·明
【秋深何处寄寒衣】《秋闺曲》朱无瑕·明
【寒衣何处授】《秋夜次蒙谷韵》嵇永仁·清
【何处捣衣砧】《秋夜》叶茵·宋
【空庭何处捣衣声】《秋夜吟》周光镐·明
【何处捣衣声】《夜泊富阳》毛伯温·明
【何处征衣闻捣砧】《七夕登楼有感》王渐逵·明
【声声何处捣衣忙】《浣溪沙 秋日》翁孺安·明
【何处捣衣心】《古意》陈邦彦·明
【何处砧声自捣衣】《明月行》韩日缵·明
【捣衣何处砧】《月夜》胡缘·清
【何处寒砧捣夕晖】《秋感》罗志让·清
【何处捣寒砧】《浪淘沙 枕上杂闻秋声,谱成此解》陈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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