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
洛中何郁郁，冠带自相索。长衢罗夹巷，王侯多第宅。
两宫遥相望，双阙百馀尺。极宴娱心意，戚戚何所迫①。
--- 魏晋·无名氏 古诗十九首 其三
【按】① 《文选》二十九。《诗纪》十。又《书钞》百四十八作古乐府。引客一韵。又斗酒相娱乐一句。《国学网站》：
出自《古诗十九首》之三。
这首诗与《古诗》中的另一首《驱车上东门》（见后）在感慨生命短促这一点
上有共同性，但艺术构思和形象蕴含却很不相同。《驱车上东门》的主人公望北邙
而生哀，想到的只是死和未死之前的生活享受；这首诗的主人公游京城而兴叹，想
到的不止是死和未死之时的吃好穿好。
开头四句，接连运用有形、有色、有声、有动作的事物作反衬、作比喻，把生
命短促这样一个相当抽象的意思讲得很有实感，很带激情。主人公独立苍茫，俯仰
兴怀：向上看，山上古柏青青，四季不凋；向下看，涧中众石磊磊，千秋不灭。头
顶的天，脚底的地，当然更其永恒；而生于天地之间的人呢，却像出远门的旅人那
样，匆匆忙忙，跑回家去。《文选》李善注引《尸子》、《列子》释“远行客”：
“人生于天地之间，寄也。寄者固归。”“死人为‘归人’，则生人为‘行人’。”
《古诗》中如“人生寄一世”，“人生忽如寄”等，都是不久即“归”（死）的意
思。
第五句以下，写主人公因感于生命短促而及时行乐。“斗酒”虽“薄”（兼指
量少、味淡），也可娱乐，就不必嫌薄，姑且认为厚吧！驽马虽劣，也可驾车出游，
就不必嫌它不如骏马。借酒销忧，由来已久；“驾言出游，以写我忧”（《诗经·
邶风·泉水》），也是老办法。这位主人公，看来是两者兼用的。“宛”（今河南
南阳）是东汉的“南都”，“洛”（今河南洛阳）是东汉的京城。这两地，都很繁
华，何妨携“斗酒”，赶“驽马”，到那儿去玩玩。接下去，用“何郁郁”赞叹洛
阳的繁华景象，然后将笔触移向人物与建筑。“冠带”，顶冠束带者，指京城里的
达官显贵。“索”，求访。“冠带自相索”，达官显贵互相探访，无非是趋势利，
逐酒食，后面的“极宴娱心意”，就明白地点穿了。“长衢”（大街），“夹巷”
（排列大街两侧的胡同），“王侯第宅”，“两宫”，“双阙”，都不过是“冠带
自相索”，“极言娱心意”的场所。主人公“游戏”京城，所见如此，会有什么感
想呢？结尾两句，就是抒发感想的，可是歧解纷纭，各有会心，颇难作出大家都感
到满意的阐释。有代表性的歧解是这样的：
一云结尾两句，都指主人公。“极宴”句承“斗酒”四句而来，写主人公享乐。
一云结尾两句，都指“冠带”者。“是说那些住在第宅、宫阙的人本可以极宴
娱心，为什么反倒戚戚忧惧，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呢？”“那些权贵豪门原来是
戚戚如有所迫的，弦外之音是富贵而可忧，不如贫贱之可乐”（余冠英《汉魏六朝
诗选》）。
一云结尾两句，分指双方。“豪门权贵的只知‘极宴娱心’而不知忧国爱民，
正与诗中主人公戚戚忧迫的情形形成鲜明对照”（《两汉文学史参考资料》）。
从全诗章法看，分指双方较合理，但又绝非忧乐对照。“极宴”句承写“洛中”
各句而来，自然应指豪权贵。主人公本来是因生命短促而自寻“娱乐”、又因自寻
“娱乐”而“游戏”洛中的，结句自然应与“娱乐”拍合。当然，主人公的内心深
处未尝不“戚戚”，但口上说的毕竟是“娱乐”，是“游戏”。从“斗酒”、“驽
马”诸句看，特别是从写“洛中‘所见诸句看，这首诗的主人公，其行乐有很大的
勉强性，与其说是行乐，不如说是借行乐以销忧。而忧的原因，也不仅是生命短促。
生当乱世，他不能不厌乱忧时，然而到京城去看看，从“王侯第宅”直到“两宫”，
都一味寻欢作乐，醉生梦死，全无忧国忧民之意。自己无权无势，又能有什么作为，
还是“斗酒娱乐”，“游戏”人间吧！“戚戚何所迫”，即何所迫而戚戚。用现代
汉语说，便是：有什么迫使我戚戚不乐呢（改成肯定语气，即“没有什么使我戚戚
不乐”）？全诗内涵，本来相当深广；用这样一个反诘句作结，更其馀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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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酒相娱乐】《题徐山人居》谢缙·明
【酌酒相娱乐】《门有车马客为郭学宪作》卢龙云·明
【斗酒相为乐】《赴官京东同舍诸公观音院见饯有赠并简不至者》刘攽·宋
【斗酒近局聊相娱】《赵彦术于姑熟倅厅作寄傲轩请予为诗寄之》李弥逊·宋
【斗酒可相娱】《閒居述怀》于慎行·明
（类似词句）聊厚不为薄
【聊厚不为薄】《送厚斋陈持正归括苍效山谷体有赠》萧立之·宋
【聊厚不为薄】《寄李次翁》黄庭坚·宋
【聊厚不为薄】《同吉老饮清平戏作集句》黄庭坚·宋
【聊厚不为薄】《拟古诗二十首》杨起元·明
【既厚不为薄】《室思诗六章》徐干·魏晋
【其厚不为薄】《送李宣叔倅漳州》王安石·宋
【情厚不为薄】《书感》陆游·宋
【不为薄为厚】《平陵东》释函是·明
【相厚不为薄】《赠梁芝五》陈子升·明末清初
【聊乐不为厚】《拟古二首》方以智·明末清初
（类似词句）驱车策驽马
【驱车策驽马】《再入计》林文缵·明
【驽马厌驱策】《寄岑匡阜山人》沈鍊·明
【驱车掸驽马】《驱车篇》曹植·汉末魏晋初
【驱车秣驽马】《咏逸民十一首》赵孟頫·元
【驱车策马殉世业】《回向门诗》王融·南北朝
【策马驱车出城郭】《赠保昌刘明府》唐璧·明
【驱车策马将何营】《江南春二首》李流芳·明
【驱车策马不曾停】《紫陌行》韩上桂·明
（类似词句）游戏宛与洛
【游戏宛与洛】《酬伊阳殷明府追忆见寄》李梦阳·明
【南游洛与宛】《春暮将赴汝南广川舟中寄怀京邑诸游好三首》徐中行·明
【与君游宛洛】《别曹仲礼四首》王廷陈·明
【宛洛美游戏】《古诗后十九首》李攀龙·明
【宛洛美游戏】《青青陵上柏》郑学醇·明
（类似词句）洛中何郁郁
【洛中何郁郁】《送张阳扶佐庄使君幕校士河南》李宪噩·清
【洛城何郁郁】《自江州还入石头诗》刘峻·南北朝
（类似词句）冠带自相索
【冠带自相索】《月夕得友偶集文选古诗句赋感怀一首》宋伯仁·宋
【洛阳冠盖自相索】《池上作》白居易·唐
【冠带日相索】《寄李惟寅欧祯伯四首》胡应麟·明
【冠带自相随】《古诗后十九首》李攀龙·明
（类似词句）长衢罗夹巷
【夹巷罗长衢】《送大司马刘公晋御史大夫赴南都 其三》叶春及·明
【罗衢夹巷绝浮埃】《戚里行》朱应登·明
（类似词句）王侯多第宅
【王侯多第宅】《废宅》汪元量·宋末元初
【多少王侯第宅】《八声甘州 次钱思复怀钱塘旧游韵》邵亨贞·元末明初
【王侯第宅多新主】《北邙行》陈伯康·明
【多少王侯罗第宅】《贺新郎 过废园》万锦雯·清
【知多少王候第宅】《玉女摇仙佩》陆求可·明末清初
【多恐岐王第宅非】《绮碧四章示从军诸友》姚燮·清
【王侯第宅皆新主】《秋兴八首》杜甫·唐
【王侯第宅他崇贵】《居室》姜特立·宋
【历言王侯故第宅】《得东南书报乱后东都故居犹存而州北松槚亦无毁者》晁公溯·宋
【王侯罗第宅】《无罪言》赵汝绩·宋
【王侯第宅连苑墙】《和叶水心马塍歌》赵汝谠·宋
【王侯第宅连云起】《筑岁寒亭》钱时·宋
【王侯第宅斗绝品】《煮土茶歌》洪希文·元
【王侯第宅苍茫外】《秋兴五首》戴良·元末明初
【王侯第宅皆新主】《秋日登丛台集句》卢龙云·明
【王侯第宅感今昔】《与黄中翰登丛台》卢龙云·明
【王侯第宅若云屯】《入京五首》吴伯宗·明
【王侯有第宅】《淮上杂诗三首》宗臣·明
【王侯第宅谁为主】《游华藏寺》盛镛·明
【王侯第宅施行马】《长安道》童轩·明
【不识王侯高第宅】《渔父词三首》苏仲·明
【王侯第宅长青苗】《将进酒效鲍明远十首》欧必元·明
【王侯第宅皆蒿蓬】《拜石坛歌》袁华·明
【或似王侯第宅张】《西粤石峰篇》郭之奇·明
【王侯第宅飏灰烟】《放歌行为绛趺堂主人姚文初作》钱谦益·明末清初
【几见王侯新第宅】《金陵杂诗》刘绎·清
【第宅王侯几许】《摸鱼儿五首》蒋敦复·清
【望之俨然王侯第宅新主；】《密理新王府联》陶镛·清
【不见王侯第宅】《满庭芳·述怀》曾廉·清末近现代初
【王侯第宅皆荆棘】《高阳台 石霸街访媚香楼》吴梅·近现代
【可惜王侯第宅都换】《卜算子慢 过复成桥有感，倚子野体》吴梅·近现代
【嵯峨第宅尽王侯】《浣溪沙六首》沈祖棻·近现代
【看第宅王侯又新换】《天香 题启元白紫幢寄庐图元白寄寓杨氏趣园庭有双楸二百年物也顷园易新主元白写图纪之和君坦韵为题》张伯驹·近现代末当代初
【王侯甲第多】《长安道》朱诚泳·明
【更多少王侯邸第】《烛影摇红 上元》严绳孙·清
（类似词句）两宫遥相望
【琳宫梵刹遥相望】《锦城篇》刘道开·明
【宫观郁相望】《赠望之五首》何景明·明
【中天宫阙遥相望】《季冬月夕次病怀二律》储巏·明
【两京宫阙遥相望】《寄京师诸友》王绂·明
【两地遥相望】《中秋谢彦恭惠酒》李光·宋
【故人两地遥相望】《舫斋》王孝严·宋
【潇湘两岸遥相望】《赋得潇湘曲送复上人之湖南》刘敬·元
【两京规制遥相望】《送冢宰朱玉峰之南京》文徵明·明
【他时两地遥相望】《同赵汝元集陈仁父痛饮狂歌亹亹申旦离别之臆备见乎词》胡应麟·明
【两水遥相望】《夜泊滇池》江尔维·清
【西域两极遥相望】《二十世纪太平洋歌》梁启超·清末近现代初
【相望非两宫】《答张左西诗》刘孝绰·南北朝
（类似词句）双阙百馀尺
【双阙百馀尺】《春思集古四首》邵宝·明
【观阙百馀尺】《又赠王舍人四首》李梦阳·明
（类似词句）极宴娱心意
【娱心极意难原】《历九秋篇》傅玄·魏晋
【且极娱心意】《长安篇》孙蕡·明
【娱心极宴】《送潘景升北游八首》梅守箕·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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